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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寂寞,才说爱((长篇小说连载七)
作者:闲庭晚雪(惠州民协会员)    来源:    日期:2015-07-29 23:11:06

 

第七章:风口和浪尖

中午时分,我刻意装饰了一下,我不能让自己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出现在对手的面前,职场的争斗,哭哭啼啼的弱者形象只能提早被人踢出局。

当我出现在“罗马假日”西餐厅的时候,我看到了傲慢的陈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我要让陈盟知道,我不是一个柔弱的女人,我是他的上司,今日,我仅仅是看在他元老的面子上和他吃餐饭。

陈盟站了起来,绅士地为我拉开了椅子。

我微笑着说了一声谢谢。

“耿太太今天找我有什么事?”陈盟很有礼貌地明知故问。

“耿太太”?很好,一开口就让人洞悉了他的思想,看来,他也不是一个有很深心计的人。

“边吃饭边聊吧。”我为自己点了一份意粉,“其实,陈总监不用这么见外叫我耿太太,你和耿泓是很好的朋友和多年的合作伙伴,私下里你叫我乔笳吧,至于在公司里,你可以叫我乔总,在公司里,我代表耿总。”

我不亢不卑,微笑着摆正彼此的位置。

陈盟的眼睛里闪过不屑,“哦,乔总,抱歉,不过,乔总来的正好,我正准备向公司递辞呈呢,既然乔总亲自来了,就不用我多跑一趟了。我现在就和乔总说一声,下次我将辞呈给乔总。”

我微笑不语,如果真的要辞职,也不会连辞呈都不带,公文包就在他的身边,他这么说不过是威胁我而已。

“陈总监,今天不谈公司的事情,好吗?”我慢条斯理地搅着咖啡,“我知道陈总监和耿泓共事多年,今天,不过是想和陈总监聊一聊当年你们是怎么辛苦搏杀的历史,好让我明白当年你们的艰辛,我,不能毁了你们多年的心血啊。”

耿泓和我说过,陈盟最喜欢回顾当年艰辛起家的日子,那我就将思苦忆甜作为今日话题的切入口吧。

估计男人都喜欢在女人面前炫耀他辉煌的斗争史,陈盟的话匣子一打开,居然滔滔不绝,口沫横飞。

我好笑,作出仔细倾听的样子。

看来,在不知不觉中 ,陈盟已经卸下了专门对付我的盔甲。

陈盟的口才很好,语言很煽情,“公司刚刚成立的时候只有几条光棍,那时候,我们恨不得一天掰成两天来用……饿了就随便叫一个盒饭,困了在公司里倒头就睡……这一眨眼就过了十年。”

我听着听着,渐渐的,被耿泓的往事所感动。这艰辛的创业史,耿泓很少和我提起,今天从陈盟的口里说出来,我倍感心酸。

陈盟见我双目有泪,诧异地住了口,取出纸巾递给了我。

我小心地拭了拭眼泪,“陈总监,我知道公司有今天,你陈总监是功不可没,公司不仅仅是耿泓的,也是你的,现在耿泓出事了,我希望陈总监能够和我一起度过难关,可以吗?没有你的帮助,我真的不知道能不能渡过这个难关。能不能将公司撑到耿泓回来的那一天。”

陈盟见我软语相求,顿时没有了主意。

我暗笑,耿泓和我说过,其实陈盟是三个人中最缺乏心机最好对付的。

他之所以站在我的对立面,仅仅是因为他认为我没有资格当他的上司而已。

“陈总监,公司现在恐怕比较乱,而你和耿泓的感情最好,所以我只能寻求你的帮助,如果公司出了问题,直接损害你的利益,不是嘛?耿泓和我说过,你在公司里有些股份的,这都是当年你拼搏的结果,你没有理由放弃它,对吧?”

耿泓对我说过,对付陈盟这种人单凭感情靠不住,唯有情感和利益双管齐下才能打动他的心。

果然,陈盟心软了,他背靠着柔软的沙发,“你……你让我想一想吧,乔总。”

我微笑,这一声“乔总”出口,我就知道陈盟软化了,“陈总监,不要提辞职的事情了,好吗?耿泓是怎么待你的,我就怎么待你,直到耿泓出来!而耿泓,从来都没有亏待他信任的伙伴和朋友。”

陈盟听我一再提起耿泓,脸色柔和可很多。

我记得陈盟曾经为了替他妈妈治病而挪用了公司的三十万元,那时公司正困难,但耿泓没有吭声,他说水至清则无鱼,在他允许的范围内,他不妨给和他一起打拼的陈盟一点甜头,更何况陈盟是为了救他妈妈的一条命?结果证实,那三十万确实救了一条命。

陈盟心里有数,他知道耿泓放了他一马,所以对耿泓心存感激。

我轻笑,转身离去。

这一场战争,我赢了吗?我想应该是的,但我也很清楚,今天的谈话就像一剂药,暂时抑制了陈盟的贪欲,至于药效有多久,我心里没有数,说不准哪一天陈盟就反悔了。

 

************************

 

我刚一踏出“罗马假日”的电梯,迎面就跑来几个人,一下子将我围在中间。

我刚回过神来,不停闪烁的闪光灯就刺得我差点睁不开眼睛。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我撞上狗仔队了!

X城的八卦杂志多如天星,它们赖以生存壮大的土壤就是专门挖掘本城名人的隐私,以满足俗世男女的偷窥欲望。

两个月前耿泓高调操办婚礼,婚礼当天我出了车祸昏迷不醒,接着耿泓持刀伤人入狱,这哪一样不是轰动全城的大事?

今天是我苏醒过来之后第一次出现在公共场所,娱记们怎么可能会放过我?

“耿太太,我听说崔小姐曾经是耿先生的地下情人,你怎么看待这个传闻?”

“耿太太,听说你接手经营耿先生的装饰公司,这是不是真的?你自信有这个能力吗?”

“耿太太,我听说天星装饰公司准备收购旭·星·月装饰公司,这是真的吗?”

“耿太太,耿先生入狱会影响你们的感情吗?”

“耿太太……”

“耿太太……”

各种各样的问题纷至沓来,高矮胖瘦的娱记们尽职尽责地将我围住,像狗皮膏药一样紧贴不放,我也数不清眼前到底有多少张嘴巴在不停地闭合,我甚至看到了让我恶心的口沫横飞!

我一阵紧张,因为没有应对这种混乱场合的经验。

“耿太太,请你说两句,请你说两句……”

“耿太太……”

我加快脚步,径直朝“罗马假日”的大门走去。

在这种场合,无论是一句什么粗浅的语言都有可能被曲解为一万种深刻的含义。

但娱记们紧追不放,一个女记者差些就和我跳起了贴面舞。

刚一踏出“罗马假日”的大门,一部黑色奔驰疾驰而来,稳稳当当的在我面前停下。

我还来不及迈步,车门已经打开,走下了一个中年男人。

“耿太太,幸会了。”中年男人朝我伸出了粗短肥美的大手。

我认识这个男人,他就是天星装饰公司的老板麦子清,耿泓生意场上最大的对手。

我淡淡一笑,微微点了点头,准备礼节性地和他轻轻一握。

谁知道麦子清紧紧攥住了我的手,使劲一握,朝着兴奋起来的娱记们友好地微笑。

一霎时,闪光灯又亮了起来,“咔嚓”、“咔嚓”的拍照声不停传入耳际。

我变了脸色,甩开了麦子清的手。

“麦先生,听说天星装饰公司有意思收购旭·星·月装饰公司,是不是真的?”

“麦先生,今天你和耿太太在这里出现,是不是准备商谈公司收购的问题?”

麦自清抖动着脸上松弛的肌肉,哈哈大笑,“传闻,都是传闻,我麦某还没有这么大的实力收购旭·星·月装饰公司,不过,”他转向了我,“我和耿先生是生意场上的好朋友,如果耿太太有用得着我麦某人的地方,我一定进全力支持!”

所谓同行如敌国,谁都知道这些年天星装饰公司和旭·星·月装饰公司的竞争异常激烈,现在麦子清逮到了机会,他怎么会放过这个整垮旭·星·月的千古良机?

“麦先生,谢谢你的盛情,不过,旭·星·月装饰公司目前的运作良好,不用你费心。”

满面油光的麦子清不怀好意地放声大笑,细小的眼睛被肥肉挤成了一条细线,“很好,很好,耿太太,麦某人试目以待!不过,耿太太,有什么苦难一定要来找麦某人哦。”

一句话挑起了娱记们敏感的神经,众人纷纷冲向了麦子清,重演方才热闹的一幕,我庆幸主角已经不是我。

我转头走开,无意间,视线从奔驰的车头扫过,我清清楚楚地看见车里还有一个人,那就是旭·星·月装饰公司的设计总监蒙魏---他可是本市最出色的设计师之一,是旭·星·月的一根支柱。

看来,天星装饰公司已经开始行动了。

一场商战即将爆发,我有应对的能力吗?这可是关乎旭·星·月生死存亡的大事!

我茫然了,我确是美术专业出身,但并不具备一个室内设计师的资格和能力,至于商场的诡异风云,我更难自信可以像耿泓一样谈笑间就化解了危机。

虽然今天名义上我是旭·星·月的当家人,谁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我的笑话等着公司的倒闭?

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叶倩衣还没有来,我也懒得打她的电话,于是,我一个人无心无绪地信步而走。

街上的人多如过江之鲫,我厌烦空气的污浊,人声的嘈杂,转身进了一条比较僻静的小巷,准备穿过小巷回到公司。

小巷里行人寥寥无几,在大白天里出奇的寂静冷清,我突然有些害怕,还好看见小巷那头有一两个年迈的老人坐在门口阴凉处纳凉,我才稍稍安心了一些。

小巷很长,地面铺着青石板,高跟鞋敲打在被磨得很光滑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迎着清爽阴凉的风,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试图缓解心头的窒闷和重压。

不自觉的,我掏出了手机,按下了一个号码。

电话才响了两声就有人接通了,声音很好听,是让人安心的平和厚重,“乔笳……”

我的心马上剧跳起来,我是疯了吗?怎么就神使鬼差地拨打了他的电话?但是他的声音,他的声音,真的很有一种让人眷恋的稳重。不知为什么,眼泪禁不住地掉了下来,我仰头,用手指擦去眼泪,“哦,没有什么,想和你说一声,我到旭·星·月上班了,一切很好,连岭……也很好,你不用担心她!我挂了……”

“乔笳……乔笳……”连峻的声音着急起来,“你没事吧?”

我慌慌张张地挂了电话,像做贼一样。但是,我明明有一肚子的话想找人倾诉,希望有人给我安慰给我主张,而这个人,在潜意识的,就是连峻!是连峻!偏偏,我最不能找的人就是他!

或者,明天我该找个时间去看耿泓,他一定可以给我主意,帮我化解危机。

是的,我能依靠的人只能是耿泓!只能是耿泓!

这个电话让我的情绪更加低落,我低头,踢着脚下的一个小石子,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能将最近遭遇的一切踢回时空隧道里去,让乔笳还是以前的乔笳,耿泓还是以前的耿泓,而连峻,根本不曾在我的生活里出现。

身边有人走过,一阵汗臭味熏人无比,我胸口有些梗塞,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那人猛然转身,从后面大力将我推了一下。

我一个踉跄,往前一扑,差点摔倒,幸亏前面有一棵树挡住了我前倾的身体。

我大吃一惊,转头一看,袭击我的是一个不到三十的干瘦男人,“你想干什么?你别乱来……”

我伸手将手袋里的钱包取出来,往男人身后用力一丢,“给你!”

男人“桀桀”怪笑,转身去捡钱包。

我趁机快跑,一口气跑出了一百米远。

我大口大口地喘气,回头一看,男人得意地抛着钱包,眯着细长的眼睛,慢悠悠地朝我晃来。

这个男人并没有放过我的意思,或者,他不仅仅是求财这么简单。

我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恐惧,都在呼喊着要我快跑。

男人发出诡异阴柔的笑声,发力向我跑来。

巷子太长,路面高低不平,高跟鞋在抗议,我很难相信自己有力气从男人的紧追之下脱身。

我大呼“救命”,但空巷回声,仅是我的声音。

“嘿嘿,你以为你可以跑得掉吗?”男人猖狂大笑,笑声在树荫里跳跃,在寂静里回响。

眼看男人就要追了上来,我一身冷汗,双腿发软,看见巷子一旁有棍子,一把操起,用尽平生力气朝男人掷去。

“啪”的一声,棍子打中了男人的手臂。

男人吃痛地咒骂一声,“妈的!看老子怎么整死你!”

一只手从后面伸来,捞住了我的长发,狠狠一扯。

我痛呼一声,倒在男人的身上。

男人一手将我箍在怀里,一手箍住我的脖子,“看老子怎么整你!”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大声叱喝,“你到底想怎么样?钱我已经给你了?手袋你也可以拿去!放开我,放开我!”

男人狠狠地,“谁稀罕你那几个小钱?你断了老子的财路,老子怎能放过你?”

箍在脖子上的手劲越来越大,我绝望地发现这个男人根本不可能放过我,于是用尽全身力气,用手肘往后撞击男人的腹部。

男人拖着我直往拐角阴暗处退去,我渐渐地感觉呼吸困难,意识迷糊,撞击男人的手也越来越软。

这时,巷子里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这简直就是黑暗里的一丝亮光,我大喜,但我发不出声音,“救命”两个字被死死掐在脖子里。

男人有些惊慌,游目四望,箍在我脖子上的手稍微松了一松,我抓住了瞬息消逝的机会,猛力一挣,从男人的怀里挣脱了出来!

“救命啊!救命!”我抚着疼痛不堪的脖子,跌跌撞撞地跑出拐角处,嘶哑着嗓子,不停叫喊。

一个不小心,我撞到了一个人的怀里,“救我!救我!”

一股清香飘入鼻端,我抬头,失望地发现及时出现的竟然是一个女人!一个年纪仅有二十多岁的女人。

女人眉目清秀,身上一件T恤,一件牛仔裤,脚上一对运动鞋,显得英姿飒爽。

男人闪了出来,轻蔑地扫了一眼女人,阴阴沉沉地笑,“老子今日有福了,哈哈!”

女人冷冷一笑,将我往她身后一扯,“你别动,看我怎么收拾他!”

她一把拿起地上的棍子,向男人横扫过去。

我惊魂未定,靠着墙壁,大口喘息,但视线却不敢离开女人半分。

女人的身手很敏捷,一根棍子在她的手上虎虎生威,打得男人没有还手的机会。

我长长松了口气,闭上了眼睛。看来,今天我是可以死里逃生了。

不一会,我听得男人怪叫一声,接着跑步声响起,很快消失在巷子的一头。

“哎,没事了!”女人清澈的嗓音带着轻松和笑意,“那人已经跑了,这钱包是你的吧?”

我睁开眼睛,接过钱包,“谢谢你!”

女人轻轻一笑,扶着我在石凳上坐下,“你太大意了,怎么可以一个人走这条巷子?你不知道这条巷子经常出事的吗?”

我摇了摇头,“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该怎么谢谢你?”

女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爽朗一笑,“我叫苗青,今天也是凑巧而已,你就不用谢我了,往后自己注意点,”她上下打量了我一下,“扑哧”一笑,“你那么漂亮,很容易出事的。”

我难为情地笑了笑,今天的遭遇真的快惊破了我的心魂,“今天真是幸亏遇上了你。”

苗青“呵呵”一笑,“我住附近呢,刚好就碰上了,我最恨这样的男人了,尽会欺负女人,你啊,差点被劫财劫色了!”

我的脸一红,取出我的名片,递给了苗青,“我叫乔笳,改日我请你吃饭,好好地谢谢你。”

苗青接过一看,惊叫了起来,“哇,你还是总经理啊,真棒!”

我淡淡的,“棒什么?当危险来临的时候,我连自己都保不住。”

我也不知道最近为什么会那么倒霉,好像老天爷恨不得将一辈子的霉运让我在几个月的时间里尽情消受一样。

闲聊中,我了解到苗青是从武术世家出身,文秘专业毕业,一个人到X城来寻找发展的机会。

我暗中留神,发觉苗青是一个反应灵敏的女孩子,或者,我可以给她一个工作,在旭·星·月里,我仅仅是一个“新人”,我必须培植自己的心腹。

 

******************

 

天黑了,我回到“北湖水乡”,回到了如空城一样的家。

经过一天的焦虑和惊恐,我瘫倒在床上不能动弹。

嫂子已经走了,屋子安静得可怕,我环顾四壁,内心一片凄凉。

我抚着隐有勒痕的脖子,抚着崭新喜庆的床单,抚着床头的婚纱照,内心一阵悲怆。

我很想一觉睡过去,但眼睛一闭上,眼前就不断地晃动着一条暴力的影子,暴徒的狰狞面目不停地在眼前掠过,他细长的眼睛,低哑的笑声在暗夜里让我恐惧和痉挛。

我突然想起他的一句话:“谁稀罕你那几个小钱?你断了老子的财路,老子怎会放过你?”

我惊跳,我什么时候断了别人的财路?看来这男人不是一般求财的暴徒,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他?这一次他没有得逞,是不是还会有下一次?

白天还不及思索的问题一个个涌上我的脑海,堵塞了我的每一根神经要道,我的头又开始疼痛。

止痛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平静下来,我回到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打开DVD,放进一张费玉清的光碟,还是那一首“千里之外”,还是纯净的清澈,还是浅淡的忧伤,我叹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的脑海静止。

橘黄的灯下,我倚着轻软的沙发靠背,抱着双膝,万分无助。

电话响起,我吓了一大跳,接通了电话,是连岭。

连岭的声音像花开一样的动听柔美,“老师,你一个人在家吗?要不要我过去陪你?”

我的眼眶一热,“没事的,岭岭,我很好,你不用担心,下次我要人陪的时候给你电话,好不好?”

“好的,老师,你早点休息。”

电话挂断了,我望着手中的电话呆呆出神,其实,向我问好的未必是连岭,而应该是连峻!

我知道,他在担心我,在牵挂我,但是,他只能用这种隐晦的方式来打听我的近况。

我不是孤单寂寞的,是不是?我想笑,可流下的分明是眼泪。

我只能让自己过得更好才能让他安心!

我怎样才能让自己过得更好?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打理好耿泓的公司,充实自己的每一天,等待着耿泓走出高墙!

我转身进了书房,打开了电脑。

电脑有里有公司里每一个员工的资料,有公司历年来的经营状况,有各种设计理念的总汇,我耐着性子,抖擞精神,一样一样地仔细过目。

夜渐渐深了,我尽管疲倦,但脑子异常清醒,找一个陌生人聊天的渴望比任何时刻都要强烈,或许,我真的是需要倾诉需要安慰。

上了Q,彩色人头不断地闪烁,朋友的问候不咸不淡,我懒懒的,一一关闭了窗口。

好友栏上一片灰寂,也是的,除了我,还会有谁在暗夜里等待别人的慰藉?

我正想关掉QQ,一声沉闷的咳嗽声适时响起,有人请求成为我的好友。

不知道是谁和我一样还游弋在夜空的寂寥里?

我通过了请求,发现对方是一个名叫“寂寞游鱼”的女人。

“寂寞游鱼”?我一笑,在这深沉的夜色里,不寂寞就不会像一缕游魂般在网络里游荡,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而女人的寂寞多半源于爱情的不如意。

“寂寞游鱼”发来了一行字:“陪我聊会,可以吗?”

我打出了一行字:“鱼失去了水的滋润?”

“寂寞游鱼”发来一个涕泪四流的图片,“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呵,又是一团乱麻。该爱的和不该爱的,能爱的和不能爱的,永远纠缠不清。

“明知道不该爱,为什么不赶紧抽身?”

打出这行字之后我就觉得自己提了一个很傻的问题,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不要怪恋爱中的人全无理智,没有一个热恋中的人是绝对清醒的。

“寂寞游鱼”的回应很尖锐,“你爱过吗?”

我爱过吗?我正在爱和被爱的漩涡里抽身不得!“其实,我知道,想从他的身边抽身很容易,但是想将他从你的情感里抽离太难,是吗?”

“寂寞游鱼”沉默了很久,发来了一个拥抱的图片,“是的,太难!”

我闭上了眼睛,心一丝一丝的抽痛,许久,“抽身吧,免得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感情总需要道德和理智的约束,对吗?”

这话,其实不仅仅是对“寂寞游鱼”说的,更是在提醒我自己。

我想起崔娆,失去控制的情感和欲望是一只野兽,是一场洪灾,最终是两败俱伤的悲剧。

“寂寞游鱼”打出了一串的省略号,半响无语。

就在我准备关掉QQ的时候,“寂寞游鱼”发来了一句话:“我在努力,希望有用……”

我怅然,“交给时间吧,时间是医治伤痛最好的医生。”

我不等“寂寞游鱼”回应就下了Q,让自己埋在黑暗的深渊里,沉溺,沉溺。

 

第二天回到公司,设计总监蒙魏、副总经理毛伟就向我发起了进攻。

从昨天开始我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我特地选在耿泓的办公室里会见蒙魏和毛伟。陈盟没有动静,我知道他一方面顾及和耿泓的感情,一方面希望蒙魏和毛伟辞职之后可以在公司里独大。

蒙魏和毛伟开门见山地表达了他们的意图,他们没有办法接受我当公司的领军人物。

我沉着应对,对他们表示了理解和挽留,其实,我知道我根本不可能留住他们俩,除非我让出公司的经营权,而出让公司的经营权就意味三年后很有可能公司江山易主,耿泓的多年心血付诸于流水,如果耿泓不是考虑到了这一点,他也不会让我出任公司的总经理,把控大局。

人的欲望没有止境,如果今天我就算苦苦劝他们勉强留下,等明天后天,他们一样会向我发难,与其夜长梦多,但不如从现在开始就解决公司内部的纷争,越快越好。当然,公司不可能避免阵痛,但至少,耿泓的心血不会被瓜分殆尽。

蒙魏和毛伟见我立场坚定,知道我不可能让步,于是直接提出了辞职。

我微笑着答应了,并同意保留他们在公司的些许股份,我知道,他们之所以愿意继续成为公司的股东,也不过是希望我支撑不住公司的时候,他们可以卷土重来。

我也不笨,如果这个时候我花重金将他们在公司的股份全部买下,我怕公司的运转资金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当蒙魏和毛伟双双向我递出辞呈的时候,我特地交代他们将耿泓出事之前好不容易和宏景地产签订的合约及相关事项交代清楚。

“我很遗憾二位决定离开,不过,人各有志,我也不能勉强你们留下,但是在离开之前,请二位将和宏景地产的合约的相关事宜和叶秘书交代得仔细一些,免得留下纷争。”耿泓和我说,当前能稳住公司的大项目就是和宏景地产的合约,如果和宏景地产的合约顺利进行,那么旭·星·月就可以度过耿泓出事后最大的难关。而和宏景地产的合作是多少装饰公司梦寐以求的事情?天星装饰公司的老板麦子清恐怕就是看中了蒙魏和毛伟,除了他们两人的资历以及借此削弱旭·星·月的实力之外,更重要的是他们一直跟进的大项目。

蒙魏自然不会轻易将他获取利益的筹码交出来,“乔总,和宏景地产的合约是我亲自洽谈和签订的,我不会将合约交给你。”

我并不介意蒙魏的傲慢,蒙魏这个人向来恃才傲物,耿泓如果不是看在多年合作的情分,恐怕早就炒了他的鱿鱼,“蒙先生,我知道合同确实是你亲自跟进的,但是当初是耿总亲自和宏景地产的老总谈妥的,合约上盖的签章也是旭·星·月公司的,你没有权力将合约转让给他人。”

蒙魏冷笑:“乔总,你该很清楚,不是我要带走合约,而是宏景地产的老总不准备和旭·星·月合作了。”

“签订的合同法律效力已经产生,宏景地产的老总如果准备毁约,那就等着赔偿吧。再说了,就算是宏景地产要毁约,你也应该将合约的事情交代清楚,至于以后的事情,我会和宏景地产接洽,你不用费心。”

一直冷眼相看的毛伟翘着二郎腿在一旁说起了风凉话,“乔总,耿总犯了法,这怪不得人家宏景地产毁约啊。谁愿意和一个犯法的人合作啊?”

我的火气上窜,眼前的两个人,好歹和耿泓并肩战斗了差不多十年的岁月,现在口出恶言,真的是让人心寒。

我忍住将一杯水泼向毛伟的冲动,“毛总,耿总确实是触犯了法律,但是公司却是合法经营的,这合同不是耿总个人和宏景地产的合同,是公司和宏景签的合同。”

蒙魏阴森一笑,得意万分,“乔总,有一件事情你可能还不知道,当初耿总为了拿下和宏景地产的合约,答应了宏景苛刻的要求,如果宏景毁约,宏景由此付出的违约金不会很高。现在天星装饰为了和宏景合作,给出了比旭·星·月更高的利润空间,所以,就算是宏景违约,它也不会有什么损失,现在,这份合约对宏景而言等同于一张废纸,你就不要操心了。”他潇洒地站起身,将烟灰随手一弹,“说实话,乔总,如果耿泓聪明的话,他不会将公司交到你的手里,既然他不顾公司的存亡,我也不讲什么情谊了,天星准备高薪聘请我,我今天就和旭·星·月说再见,今后我们就是生意场上的对手,希望你能撑得住。还有,我真心希望公司顺风顺水,毕竟,我还有丁点的股份在。”

蒙魏和毛伟一前一后走出了办公室,我颓然坐在转椅上,手里唯一有分量的筹码已经随着蒙魏的冷笑消失,原来,商场的残酷和变数确实不是我这个习惯了纯粹简单的女人可以应对的。

旭·星·月有史以来的最大危机,我该怎么应对?蒙魏和毛伟这一走,必然带走很多有能力的下属,也必然带走很多正在洽谈中的客户,旭·星·月从此真的可能成了一个空壳!

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望着落地玻璃外的车水马龙,我感到了一种虚软正在袭击我的全身。

叶倩衣悄悄进来,她给我冲了一杯咖啡,默默地站立在一旁。

“叶姐,外面什么情况?”

叶倩衣担忧地望着我,迟疑不语。

“叶姐,经历了这么多的灾祸,我已经没有什么不能承受的了,说吧。”我收拾好内心的惶恐,恬淡地面对下属,我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稳定军心,我真的不能自乱可阵脚。

“乔总,目前初步提出辞职的员工大约有三分之一,其他的人还在观望。”

我点点头,“在意料之中,”我望着叶倩衣,随口试探,“叶姐,我知道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如果你觉得留在旭·星·月没有前途,你也可以选择离开,不用为难。”

我坦率地望着叶倩衣,我不是不知道叶倩衣是一个可靠的人才,而公司极力要留住的就是这样诚恳能干的员工。如果叶倩衣可以和我一起共度艰辛,我会给她最好的待遇。

叶倩衣笑着摇了摇头,“乔总,你知道不?当初我进公司的时候已经怀了三个月的身孕,是耿总留下了我,给了我不错的待遇,应该说在我人生最黑暗的时候是耿总伸出了援手,今天,公司有了困难,我不能撒手而去,如果公司到时候确实不能经营下去,我叶倩衣衣食没有着落,我会选择离开,毕竟,我也要生活。”

我笑着点了点头,“谢谢你,叶姐,感激的话我不多说,今后,我们就是并肩作战的战友,现在请你帮我通知离职的员工收拾东西离开公司,从今天开始,公司的机构精简,并提高公司职员的福利待遇,哪个部门缺少人手的,你负责招聘,将公司的困难和前来应聘的人说清楚,公司给他们提供施展才华的机会,但是必须要有和公司共同进退的吃苦精神。”

在公司危难时选择离开的员工我不强留更不稀罕,但是我珍惜能和我一起同舟共济的员工。今后进入公司的员工我也会亲自考核,确保公司的每一个员工有足够的能力支撑公司的生存。

我只要撑住三年,三年,等耿泓一出来,我的重担就可以卸下,公司就会否极泰来。

但是,三年,我不知道我能否撑得住三年的漫长。

叶倩衣走后,陈盟敲门进来,他的脸色阴暗,呼吸沉重,像是山雨欲来的压抑。

“怎么啦?陈总监?”我抬起头,笑了笑,指指我对面的椅子,“请坐。”

“乔总,你知不知道公司目前最大的危机是什么?”陈盟责问我,全然没有把我当上司看待。

“陈总监,那你说说看。”我好整以暇,微笑着看着陈盟。在这时候我跟谁急都是自找麻烦自寻烦恼。

“公司最大的危机就是失去公司赖以生存的客户,”陈盟指责我,“乔总不懂吗?现在公司客户大量流失,短期内公司的财政必定困难,在这个时候你还增加员工的福利待遇?这是什么逻辑?你是希望公司在最短的时间内关门吗?”

不管陈盟往我头上扣了多少个罪名,我都只听出了一句话,那就是我没有和他商量就自作了主张。

我站起身,给陈盟倒了一杯水,示意陈盟坐在柔软的沙发上。

陈盟没有想到我会给他一个气定神闲的笑脸,他愣了一愣,说不出话来。

可能陈盟以为他理直气壮的指责会逼得我节节败退,然后在今后的决策中我会事事同从他的指挥,在他看来,我可以依赖的元老级人物只能是他了。

我内心冷笑,如果我愿意做一个扯线木偶,我就不会在乎到底是三个人还是一个人在摆布我,陈盟,看低我了,也高估了自己对我的影响力。

“陈总监,我知道你是全心为公司的前途利益着想,你先听听我的看法,好吗?”我一面柔和的浅笑,在陈盟的身边坐下,“你知道,蒙魏和毛伟一走,公司减少了三分之一的员工,而我不想大规模的招聘,公司现在的状况确实是承担不起庞大的开支。但是陈总监,你知道,人手少了就意味着员工工作量的增大,我取出离职员工的部分薪水来提高他们的待遇,实际上是减少了公司的开支,也在平缓他们将来可能出现的怨气。还有,我留意到公司平时的浪费很大,比如纸张,完全可以减少三分之一的用量,我希望陈总监将相关的支出核算一下,通知员工,能节省的该节省的,一定要节省,减少公司不必要的开支。不过,公司的奖罚制度一定要鲜明,陈总监,请你制定出更加详细的奖惩制度出来,通告员工。”

我不需要去揣度陈盟的想法,我相信他的内心一定是五味陈杂的,他原以为我不过是一只他能轻而易举地控制的花瓶,现在他一定失望。不过,如果从公司的角度出发,他会同意我的做法,相对蒙魏和毛伟而言,陈盟或者对公司和耿泓的感情稍微深厚一些。

果然,陈盟的语气不再咄咄逼人,“乔总,你的想法很好,但我们的员工恐怕不会有多少工作量。”

我毅然打断了陈盟,“我明白你的意思,现在我们最大的困难就是和天星争夺宏景地产的装饰工程,只要度过这个关卡一切都好办。现在你有什么看法?”

陈盟哑口无言,半响才挤出了一个苦笑的表情,说:“财务才是我的专项特长,至于谈判,我从来都没有参与。”

我淡淡地转身,不是陈盟没有谈判的经验,而是他一心将难题留给了我,考验我的实际工作能力。

旭·星·月装饰公司,从成立到发展壮大,整整花了耿泓十年的光阴,在人生最宝贵的十年里,耿泓用了他全部的精力财力精心耐心苦心信心和诚信才描绘了旭·星·月的美好今天,我发誓,在三年里,哪怕我不能为她绘上精彩的一笔,至少我该保留她精美的面目,不管有多么困难。我相信,我今天的困难绝对不会比耿泓当年白手起家的时候更大。

现在,我该去攻克我保存旭·星·月的第一道难关----说服宏景地产的老总履行和公司的合约。

 

******************

 

我和叶倩衣没有和宏景地产的老总张明庭预约就直接驱车前往,我知道,既然宏景有心毁约,就算我和张明庭预约十次也未必能够见着他的人。

尽管耿泓在入狱之前已经和宏景建立起良好的合作关系,但商场上向来唯利益马首是瞻,宏景地产的变卦一点都不足为奇。我也知道此行未必有结果,但我总得尽力,唯有尽力才能让自己安心让耿泓放心。

我一出现在宏景地产总部,就马上引起了宏景地产职员的骚动,我知道,这骚动一半是因为耿泓,一半是因为崔娆。

世事不为人所计算,当日我在宏景地产出现的时候还是耿泓的女朋友,今天重来,已经是人事全非。

美丽干练的女秘书将我和叶倩衣挡在了张明庭办公室的门外,“抱歉,乔总,我们张总外出,请下次预约,好吗?”

女秘书的笑容甜美,礼貌地挡住了我和叶倩衣的去路。

我淡淡一笑,也不难为年轻美貌的秘书小姐,“那我就在这等,一直等到张总回来!”

在出发之前,叶倩衣已经打听到张明庭确实没有外出,所以,我就姑且守株待兔吧。

如果连等待的耐心都没有,我凭什么重新取得宏景的信任?

等待总是漫长的,我和叶倩衣固执地坐在宏景的接待室里,看着秘书小姐的脸色由柔和变得僵硬,由亲切变得不耐。

我不是不焦躁不是不难堪,我现在才知道,其实要做成一笔生意是多么艰辛。

我告诉自己,我是在替耿泓维护旭·星·月的尊严和生存,要做到这一点,我必须要有一颗坚韧的心。

坚韧意味着不轻易放弃,意味着要承受种种意料不到的打击。

下午四时,我和叶倩衣已经在接待室里僵坐了两个小时,秘书小姐冷淡而礼貌地催促我们离开。

我不为所动,微笑着坚持我的执着。

下午五时,秘书小姐再一次催促,不客气地让我们离开宏景地产公司。

看她的神情,好像我和叶倩衣是瘟疫一样的惹人厌恶。

看着秘书小姐高傲的背影,叶倩衣冷哼一声,握紧了我的手。

我知道,她是怕我难过,是的,如果是旭·星·月是往日的旭·星·月,那我和叶倩衣肯定是被奉为上宾。

我朝叶倩衣笑了笑,“叶姐,你不用替我担心,耐心我有,恒心我也一样有。”

下班时间到了,宏景地产的职员陆续离开,他们看到我和叶倩衣还坐在接待室里枯等,都在私下里窃窃细语。

我坦然面对一切同情或者不屑不耐的目光,不让自己流露出一丝怯意和退缩。

我的坚持坚韧坚信如果是一夜昙花的乍现,我会看不起自己,也辜负了耿泓的信任和托付。

下午六时,秘书小姐已经完全顾不得礼貌,她面无表情,“乔总,你们走吧,张总确实没有时间见你们。”

也是张明庭错误估计了我的耐性,就在秘书小姐驱赶我和叶倩衣的时候,张明庭恰恰就出现在我的视线之内。

张明庭一见到我,意外地皱了皱眉头,责难的眼神直射向秘书小姐。

我上前一步,“张总,能不能给我几分钟的时间?几分钟就好。”

张明庭不是不认识我,当日,在我那轰动全城的婚礼上,他是嘉宾之一。

今日见面,却和陌生人没有任何区别。

在商场上讲情意,简直就是表错情的白痴举动,我算是见识了商场的虚伪和冰冷。

“乔总,如果你是来索赔的,请不用费心,本公司的财务会将赔偿的金额打进贵公司的账号。如果你是来要求宏景履行和旭·星·月的合约,我只能说抱歉。你走吧。”

张明庭丢下一句比玄冰还硬的话,转身进了电梯。

电梯在我眼前缓缓闭上,我咬牙上前,抢在电梯闭合之前闪身进了电梯。

张明庭甚至连一个敷衍的表情都懒得给我,直接将我当成了透明的空气,淡漠地按下一楼的按钮。

“张总,我今天在这里等了四个小时,就算你不打算再给旭·星·月机会,最起码你该给我一个理由。”

张明庭冷冷地,遽然侧身看着我,一米八的身高和长期高高在上的霸道让他显得气势逼人。

“好,乔总,今天我就给你理由,希望你听完之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公司里。”

我微笑着,昂然无惧,视线和张明庭相纠缠,如果我连和他打交道的胆量都没有,我确实该失去这份合同,“张总,你说,我听着呢。”

“理由有四个,第一,旭·星·月今非昔比,商场如战场,一子错全盘落索,我不能让公司冒险;第二,经营公司讲的就是一个利字,天星可以给出比旭·星·月更优惠的条件,我何乐而不为?第三,崔娆是耿泓介绍进宏景的,崔娆的行为破坏了公司的名誉,给公司带来了负面的影响;第四……”张明庭撇了我一眼,意态傲慢,“我不喜欢和女人做生意,你就不要费心了,乔总!”

电梯在底下停车库停了,张明庭大步走出,背影还隐隐带着不屑不满的嘲笑。

我僵在电梯里,屈辱和难堪将我全身紧紧包裹。

商场上的唯利论我可以接受,张明庭的迁怒我能理解,但性别歧视让我愤懑。

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苦苦攒集起来的坚持和信心几乎被张明庭的几句话推倒。

张明庭的决断让我沮丧,我僵在当地问自己是不是该放弃。

张明庭钻进了汽车,我透过他的车镜可以看见他轻蔑的笑。

好像有一股热血直冲我的脑门,我一甩头,大步上前,拦住了张明庭的汽车。

张明庭从车窗里伸出脑袋,示意我走开。

我走到张明庭的面前,微微低俯着身子,“张总,撇开合约不谈,你就给旭·星·月一个机会,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话还没有说完,汽车冷不防从我身边开出,我吓了一跳,急忙闪开。

我一定神,看见的只是车尾的一缕烟,听见的是张明庭的讥笑,“女人……”

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是什么感觉我终于知道了,尽管来宏景之前我已经预料这是一场硬战,但没有想到张明庭连对话的机会都不愿意给我。

我僵在停车场里,尴尬、失望、泄气和愤怒在空气跳跃着,在嘲讽我的不自量力。

我咬着唇,狠狠地咬着,警戒自己不能放弃,不能放弃!

但是要坚持,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足够的勇气和毅力,而努力之后,是否可以得到满意的回馈?

看来,我之前的人生太过顺风顺水,没有足够的挫折为我攒满应对难关的智慧和力量,现在,当命运将我和旭·星·月推到拐角处的时候,我该怎么办?

我慢慢地走向自己的车子,倚在车身上,平复着自己急促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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