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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我亲爱的故乡
作者:陈梦(惠州民协会员)    来源:    日期:2016-12-23 21:44:23

 

1

接到雪儿电话的时候我正和爱人躲在卧室里低声谈论大哥的病情,之所以躲在卧室里,是因为担心躺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的母亲听到。母亲年近七十,腿脚不好,一天从早到晚不停地抱怨,说腿上像勒了一根绳子,木咯噔的,走两步路就疼得受不了……诸如此类,没完没了。这些年来,大大小小的医院也看过好多家了,打针、吃药、贴膏药、喝药酒、做理疗……什么法子没试过,就是不见效。做女儿的,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都说父母是盖在儿女头上的那片瓦,自父亲去世后,我们兄妹三个头顶的瓦就被掀开半片,好在还有母亲。我一直觉得,只要母亲的抱怨声还在,我和哥哥们就离疾病和衰老还很遥远。哪里会想到,大哥会突然中风,而他今年还不到50岁。大哥是农民,但却没有土地,跑到城市创业,有自己一家规模不大不小的公司,在外人看来,又是董事长,又是总经理的,还挺风光,只有我知道,公司资不抵债,月月亏空,就要支撑不下去了。大哥没有城市医保,因长年奔波在外,新农合也没参加,看病全靠自费,不但现在医疗费成了问题,就连两个孩子的教育费,家里的生计也都成了问题。

听到大哥中风的消息,比当年父亲病逝还让我震惊、沉痛!大哥结婚迟,儿女晚,两个孩子还在市里全寄宿学校念初中,他自己丧失劳动力不要紧,大嫂因为要照顾他,自然也不能外出打工,那么一大家子人何以为生呢?母亲自然不需要大哥来养——事实上,这么多年也一直是我一人奉养——侄儿侄女的教育费、生活费我也可以支付一些,但是大哥的医药费、家庭的日常开销又从何而来呢?

我和爱人一筹莫展,正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区域显示是老家来的电话,但未显示来电姓名。我急忙接了电话。话筒里传来熟悉的乡音,我正在辨听是谁时,她那边已经在自报门户了:

“火儿,我是雪儿呀……”

 

2

雪儿是我初中同学,我念书时还在她家里寄宿过,是我最好的朋友,虽然后来人生殊途,但每次回老家,我都会去看看她,平日里倒从来不曾通过电话。

一个意外的电话带来了一个更加意外的消息,是关于二哥的!

雪儿说,她今天和长星从县城卖菜回来,本来是不从我们村路过的,但是不知怎么的,一到分岔路口,远远地看到我们村村路上站着的两排白杨树就忍不住让长星开车拐到我们村。刚上路开了没多久,就发现路被堵住了,围了好多人。路中央停了一辆大货车,车上满载着木板。大货车前面和后面各停了一辆农用三轮车,挡住了不让大货车过。我二哥二嫂就站在大货车旁边,正在和一个彪形大汉争执。我二哥二嫂雪儿自然认得,雪儿以前也在我家里住过,那个彪形大汉雪儿也认得,说是我家原来的老邻居,名字叫刘大标。刘大标喝得醉醺醺的,腰里还别着一把杀猪刀。

大标的父亲是杀猪的,大标子承父业,也是杀猪的。听雪儿讲到这里的时候,我的心都快要跳出胸腔了。他这是要干什么呢?是要像杀猪一样杀了我二哥和二嫂吗?但是我家和他家是多年的老邻居,从未有过任何过节呀!并且,我父亲和他的祖父还是忘年交。大标的祖父非常喜欢来我家串门,我敢说,他一天呆在我家的时间比呆在他自己儿子家的时间还要长。他们爷俩相差好几十岁,农闲时经常坐在一起,整几个小菜,喝个小酒,唠个闲嗑,美得不行。大标的祖父那时总有八九十岁了吧,正说话的时候,打个哈欠,或者是咳嗽一两声,下巴壳就会掉下来,张着大嘴就合不上了。这时父亲就会不慌不忙地用两只粗糙的大手端着大标的祖父的下巴,轻轻地摩挲几下,接着猛地往上一端,大标的祖父的嘴就合上了。真是神奇得不行。如果大标的祖父哪天不在我家,大标的弟弟小标一天不知要跑多少趟,叫我父亲去他家给他祖父端下巴。

我没敢打断雪儿,听她继续讲下去。

雪儿和长星一看到这种情况,都急得不得了,问周围看热闹的人什么情况,大家都摇头。雪儿一着急,索性让长星把车倒回去,趁没人看见的时候报了警。他们两口子一直等到警察来,看到围观的人群散去,看到两辆三轮车被开走,看到大货车也上路开走了,这才放心回家,一到家就给我打了这个电话。

我连声称赞雪儿做得对。

“火儿,咱二哥和大标有啥矛盾?大标为啥弄两辆三轮车拦住路不让咱二哥的大货车过?”

雪儿的疑问正是我的疑问,我也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3

看看表,已经晚上十点多了。我以前这个时间给二哥二嫂打电话,他们早就睡了。我问他们怎么睡这么早,二嫂说:“俺们是在家干活的,干一天活,累得吃不住,天一黑就早先睡了。不像你在大城市里,十一二点还不睡!”但我知道,他们今天肯定不会睡这么早,我毫不犹豫地拨通了二哥的手机。二哥的声音非常疲惫嘶哑,我问他正在干什么呢,他说他正在开车,让我跟我二嫂说。我又问二嫂:“你们都在哪里呢?”二嫂说在从市里回家的路上,她和二哥晚上去市医院看大哥了。我说:“们怎么晚上去?”二嫂说:“白天忙,抽不出空,只能晚上抽空去。”我说:“大标为什么堵咱们的路?”二嫂说:“你是听雪儿说的吧?人家摆明了是欺负咱,欺负咱没成色。”二嫂的声音里明显有了颤抖。

问了半天,我终于弄明白了,原来都是竞选村干部惹的祸,祸根其实在大哥身上。

大哥六年前竞选过一次村干部,二哥不想让他参加竞选,打电话给我。二哥说:“咱老家竞选个村干部,都是到处送礼拉选票,花钱不说,还得罪人。咱大哥长年不在家,他不管竞选成竞选不成,拍拍屁股就走人了,我可是成年在家混的,他拉屎我得给他擦屁股。”那时,父亲还在世。父亲是个爆脾气,当即带着母亲回了老家。父亲回家后没多久就肺病发作,上了呼吸机,不能说话,他用颤抖的手在笔记本上歪歪扭扭地写了几行字:凭两双手哪儿挣不来钱?每个字都有硬币那么大,写的又是繁体字,我和两个哥哥费劲地认了很久才猜出是这么一句话。大哥虽然竞选上了,但遵从父亲遗命辞了职。刘大标就是大哥当年的竞争对手,他和我大哥的梁子就是那时结下来的,现在报复到了我二哥的身上。

我二哥跟我大哥的性格截然不同。大哥一辈子坐这山望那山,像黑瞎子掰玉米一样,掰了一棒丢一棒,做了不知多少生意,没有一个干长久的,这么多年虽然名声在外,但却是两手空空。二哥是认准了的事情就一竿子打到底,从二十来岁就做木材生意,现在仍然是做木材生意,有了一个规模很大的木板厂。那天是让司机送木板,但刚上路就被刘大标给截住了。二嫂说,刘大标本来开了个肉联厂的,两次竞选村干部都没成功,把个肉联厂赔了个精光,心气不顺,才动不动就来找茬。

“咱家那次木板厂失火会不会就是他干的?”

我猛然想起这件事来,恨得直咬牙。

两年前,二哥的木板厂被人纵火,损失几十万,辛辛苦苦的,都是血汗钱呢。亏得二哥二嫂心胸宽,愣是没趴下,苦扒苦做,重振家业!

“这个不好说,没证据,估计不是他。如果是他的话,他现在也没那个胆还敢再来截咱们的路。唉,你不知道,咱大哥那次竞选得罪了多少人?想想心里就压气。”

二嫂的声音又哽咽起来。

我忽然明白了二哥二嫂为什么在今晚去医院探望大哥了。我不禁又为大哥担起心来,他在病中,心情本来就不好,听说了这件事会不会加重病情。

大哥自中风以来,话也说得不利索了,每次我打电话给他,他都会对我哭诉,他这么年轻,怎么就会得了这个拙病?说得很慢很慢,边说边哭。

我宽慰二嫂:“别想那么多,人家横就让人家横,咱们别跟他一般见识,让我二哥好好开车。”

挂了电话,我一个人突然很想出去走走。城市里是没有夜晚的,到处是灯红酒绿,歌舞升平。我一个人沿着河边走着,猛抬头,看见碧空一轮孤月高悬,在璀璨夜景的映衬下显得是那么冷凄。

不知道这个时候,大哥是不是已经安然入睡。从市医院到村里有二百多里路,要经过大片大片无边的旷野,二哥和二嫂在苍茫的月下开着车子,是否已经安全到家?

 

4

辗转一夜难眠。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看看七点多钟了,想着大哥大嫂应该醒了吧,我正准备给大嫂打个电话,没想到大嫂却主动打来了。我俩几乎是同时开口,话与话撞到了一起,大嫂让我先讲。

我试探地问:“我二哥二嫂昨天去医院了?”

“可不是!日头落的时候来的,你二哥一来就给你大哥又是按腿,又是揉胳膊,按摩了大半个钟头才走。”

“他俩到那儿没说啥?”

“没说啥。就是俩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他俩一走,你大哥就说,老二有心事。别看你大哥躺这儿动不了,心里可清亮着呢。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问问,咱妈那没啥事吧?”

“咱妈能有啥事?腿疼都是多年的老毛病了。”

“那是家里出啥事了?”

我故意轻描淡写:“没啥事,就是和刘大标闹了一点小矛盾。我想问问,咱庄上谁和刘大标关系不错,和咱关系也不错,我想请这个人出面中间说和说和,冤家宜解不宜结嘛。这事不要让俺大哥知道。”

这时,电话那边传来一声含糊的喊叫。

“你大哥都听见了,我按的是免提。他就是怕咱有啥事瞒着他,我一接电话就叫我按免提。你才说啥呀?”

“我说……”

“不是跟你说的。你大哥刚才说了句啥。”

这时,话筒那边又传来一声含糊的喊叫。果然是大哥的声音,好像是说找谁来的。

“你大哥说叫你找小霞。我这才想起来了,刘大标的大闺女还是小亮帮忙安排的工作,她不过就是个技校毕业,小亮还帮忙安排了个正式的工作,现在就在小亮手底下上班的。”

小霞是我伯父的女儿,我们是亲叔伯姐妹。以前没分家的时候,我们同在一口锅里搅稠稀,我俩虽然相差好几岁,但却是一张床上睡到大的。我和霞姐都是考学考出来的。小亮是霞姐的爱人,是我们本村的,他是我们村最早考出来的学生。我和霞姐一个天南,一个地北,除了春节,平时从未见过面,也几乎从未通过电话,但她和小亮的号码我倒是存着。今年春节我们刚刚见过,还一起去田野漫步,抚今追昔。

挂了大嫂的电话。我定了定心神,翻出霞姐的电话,拨通了,却是小亮接的,睡意昏沉的。我这才想起今天是星期天,两口子可能都在睡懒觉。

“哎呀,今天日头可是打西边出来了,你咋这会儿想起你哥了?”

小亮还是那副德行,一上来就耍贫嘴。

“小亮哥,我今天是有正事要和你说。你和刘大标的关系怎么样?”

“可一般呀。我们虽然是一个姓,但是是远本家。”

“那怎么你给大标家的大闺女找了工作?”

“那事说来是赶巧了,也是那个小妞时运好,正赶上我们单位要招工,她学的专业又对口,这事又正好是我负责。”

“小亮哥,你知道吗,人家现在骑在咱们家人的头上了。”

我把雪儿讲给我听的事情尽可能简洁地复述给小亮听。

“哎呀,咋会闹到这一步呢?”

我又把大哥参加竞选的事说给小亮听。

“你也知道,咱们都不在家,家里发生的这些事我和你姐也都真的不知道。不过,这因为竞选村干部乡里乡亲反目成仇的事我倒是听了不少。”

“小亮哥,我今天找你没别的目的,就是想让你出面说和说和,我离家太远,我要是离家近,我立马就回去了。提些礼物赔着笑请他们大人不记小人过,咱低个头,服个软,别人也不会因此就小瞧咱。你说是不是?大标是啥人,那都是横得出了名的人。你知道我二哥二嫂也都是刚强的人,我怕他们再这样闹下去,真打起来,对两家谁都不好。他不要命咱还要命呢。再说,在咱农村,真打起架来,那就不是两家在打架,而是两个家族在打架……”

现在想想,我真后悔,我干嘛要提起那次打架的事呢?当然,我原本的用意是想提醒,我和霞姐的血缘是多么亲近,如果我二哥真的和刘大标打了起来,伯父的两个儿子,也就是霞姐的亲哥亲弟也绝不会袖手旁观。现在他们两口子就是不顾念堂兄弟姐妹的情分,也应该顾念她自己亲哥亲弟的安全。可是后来我知道我错了!

我不该提起这码事,时过境迁,乡村早已不是过去的乡村,人早已不是过去的人!如果霞姐顾念亲情,我不提她也照样会去做;反之,我提了也没用。

 

5

那次打架,说起来已经是30多年前的旧事了。那时,父亲和伯父刚刚分了家,因为分家,还闹了一些不愉快。除了孩子,两家的大人都互相不搭腔了。我们家从聚居多年的老宅院搬了出来,就在刘大标家老房子的旁边盖了新房,从此,和刘大标家做了邻居。

我们村叫小刘庄,村民以刘姓为主,我家姓梁,庄上所有姓梁的都是一个老祖宗传下来的后代,都是没出五服的近本家。那时的人们家族观念非常强,闺女找婆家都要打听对方兄弟几个,人户大不大,女儿嫁过去会不会挨外姓的欺负。同一家族的也基本都住在一起。像父亲这样搬出去和外姓杂居的是极少数。就是因为这样,才有了后面的误会。那时,我还在村小念书,霞姐上了初中,放秋忙假,也在家里。当时村里还只有大队部的一部大彩电,一到晚上,全村人都提着板凳、马扎到大队部的场院看电视。武侠片刚刚流行,每晚电视下都是黑压压的人头。那晚,我正在大队部看电视,伯父还有大堂哥也在。霞姐飞奔而来,高声喊着:“爸,不好了,俺叔叔和人打架,俺婶婶在那喊救命呢。”我听了,吓得急忙跳了起来,用眼睛去找伯父,发现伯父和大堂哥一人扛着一把铁锨飞奔走了。也不知道,这铁锨事先是放在哪里的,可能是那些干活下晌晚的人顺手就倚在墙根边的吧。我也急忙飞奔回家,心想,爸爸在外做生意,好多天没回来了,怎么才一回来就和人打架?我的两个哥哥呢?他们会不会也在和人打架?我怎么办?要不要也冲上去打?那晚的月色很好,水一样的铺在路上,有几次我跑着跑着,都忍不住提起裤脚跳过那些小水泊。半路上,我捡了一根不知是谁落在路上的粗树枝,攥在手里,也颇可以充当武器了。

等我跑到家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是一场误会,父亲根本没回来,那次是大标的母亲和婶婶两个亲妯娌吵架,以至于相打,大标的母亲牛高马大,他婶婶打不过,便尖叫着喊救命。不知怎么的,以讹传讹,误传出是我父亲和人打架。虽然是场误会,但是还是闹出了点小事故。大堂哥那时已经是大人了,跑得风一样的快,跑到之后,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铁锨就拍在了一个看热闹的刘姓人的背上,后来,这个姓刘的老是吵着背被砸断了,父亲回来后带着他去医院拍了片子才放心。

这件事情给父亲还有幼年的我很大的震动。小小年纪的我,终于切身体会到了“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的含义。血浓于水。一笔写不出两个姓氏。后来,父亲和伯父关系时好时坏,但是无论两人的关系坏到什么地步,父亲也绝不允许我和哥哥们在他面前说伯父一句坏话。无论人前人后,父亲提起伯父总是一口一个大哥哥,尽可能地维护伯父。

 

6

我问小亮:“我姐呢?”

“你姐在洗澡呢,现在可能在化妆。”

“她现在还天天化妆?”

“你姐今天中午要去喝喜酒,吃大盘,不赶紧饬,那张老脸咋见人呢?”

“我跟你说的事你可得放在心上。你有大标的电话吗?”

“我没有。”

“那你有他大闺女的电话吧?问她要呗!这事得抓紧,我怕接下来还会再出事。”

“中!我和你姐商量商量就办。”

收线后,我感觉还是有些不放心,又给二嫂打了个电话。二嫂说,昨天派出所也是以解和为主,大标的媳妇来把大标拉走了,接着也就没啥事了,以后还会不会有事暂时还不好说。

“这事一定得从根上解决,一劳永逸,否则,我怕再闹出啥事。”

“谁说不是?我现在和你二哥岁数也都大了,脾气也都好多了,要不昨天非打起来不可。想想咱爸也不在了,咱妈在你那儿呢,咱哥又在医院里躺着,真要拼出个好歹,气是争了,家可咋过呢?你不知道你二哥,去医院的时候一路哭着去的,回来的时候又一路哭着回来了。你二哥也是有个性的人,啥时受过这种窝囊气?”

“昨天这件事是因为啥?”

“不是跟你说了,是因为咱哥好几年前竞选的事。”

“我知道,那是根本原因,我想问的是直接原因,他总不能啥也不因为就把咱的路拦住不让走吧?竞选的事都是几年前的了。”

“就是啥也不因为,摆明了欺负人的。司机去送料,刚上路,他就把路前后都拦了。司机打电话给你二哥,我和你二哥就去了。大标就说,小力,咱庄的人你哥我最服的就是你,你嫂也天天夸你,你哥我现在就把你的路给拦了,我看你有没有本事从天上飞过?你二哥就说,大标哥,兄弟我没你的本事大,我不是鸟,没长翅膀,飞不过去,人家那边催料呢,大标哥你高抬贵手,让兄弟我的车过去。你嫌麻烦,兄弟帮你把车移开。大标就两手掐腰,喷着吐沫星说,谁敢动我的车,我就砍断谁的手。小力,你今天要是不从天上飞过去,你就别想走!”

“说的都是鬼话,肯定是喝醉了。”

“就是因为他喝多了,才不跟他计较呢。但是他整天游手好闲的,没啥正经事,咱还等着干活呢。被他一耽误,半天就过了,啥也干不成。”

正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我一看是霞姐打来的,急忙跟二嫂说:“我接个电话,有空再给你打,我先挂了。记住,忍为上,无论他咋找事,咱都不跟他一般见识。”

“这我懂。”

我接通了霞姐的电话。

“妹,事情刚才小亮都跟我说了,这事我们也商量了,我和你小亮哥都不方便出面。为啥这样说呢?人家的闺女在你哥手下上班呢,人家也知道欠咱们个人情,平时俺们就没通个电话,这突然打电话过去,明显就是借这个人情压人家。你看能不能再找找别的能说得上话的人?”

我火热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霞姐,春节见面时我们还是那么亲近,现在怎么就用一副公事公办的腔调和我讲话了呢?但细想起来,也不足为奇。伯父和父亲是亲兄弟,到了我和霞姐,就变成了堂姐妹,虽然都是一条根上发出的枝杈,但明显是越来越远了。推而广之,我和大哥、二哥是亲兄妹,但我的儿子和我两个哥哥家的孩子已经变成表兄弟姐妹了,有我和哥哥们在,他们彼此还觉得挺亲,但再到下一代,可能就变成路人了。家乡有句俗语,就是用来描述这种表亲的:“一代亲,二代表,三代、四代就算了。”想至此,我禁不住泪如雨下。

 

7

霞姐不肯帮忙,我一时间手足无措。

记得很小的时候,就看过这样一句话:“兄弟不一定是朋友,但朋友永远是兄弟。”我现在从女性的角度篡改一下,就成了“姐妹不一定是朋友,但朋友永远是姐妹”。

在我伤心泪滴的时候,我最要好的朋友雪儿再次打来了电话,这次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雪儿说,她和长星一回到家,先是给我打电话,接着商量怎么办。长星说,他怎么感觉刘大标这个人他也见过。雪儿说,三里五村的,不认识也会碰过面,见过有什么好奇怪的。长星捧着脑袋想了很久,终于被他想起来了,他姨家的亲孙女寻的就是刘大标的小儿子,定亲的时候在县里饭店摆的酒席,他姨知道他在城关菜市场卖菜,到饭点的时候叫他表哥打电话把他也喊过去了。

我急忙问:“那长星的姨或者是他表哥表嫂能跟刘大标够上话吗?”

“咋够不上?他还得上赶着找咱够话呢。长星他姨的亲孙女还没过门呢,正商量今年秋罢办事呢,正是他巴结咱的时候。今天我叫长星不用去卖菜了,叫他直接去找他姨了,他表哥表嫂人都可不错,答应了帮这个忙。”

“这事就怕夜长梦多。”

“火儿,你放心,我知道你急的是啥,你怕这两天再出啥事。我和长星也是担心这一点,所以赶着去办。不会叫耽搁的,今天一天之内肯定会办妥。”

果然,傍晚的时候,二嫂打来电话,高兴地说事情解决了,叫我不用担心了。我问她怎么解决的。她说,后半晌,她和二哥正在木板厂冲料,刘大标两口子提着礼物来了,一进门就赔不是,说是昨天大标喝多了,他媳妇骂他没成色,说你看人家小力,木板厂被烧了,都能东山再起,你的肉联厂赔了就把志气也赔进去了?今年秋罢还要给孩子办事呢,你天天灌点猫尿能灌出钱来?大标被他媳妇一激,就开着车出来找小力的事了,说要看看小力有多大的本事,会不会飞上天。大标他两口子还直夸我和你二哥心胸宽,说他自己不是人,要我们给他们的孩子多美言几句,叫今年秋罢把事办了,说得我和你二哥都摸不着头脑。大标还当着众人的面承许再不喝酒了,好好干,再把肉联厂开起来。也不知道长星他表哥到他家都说点啥,咋这么灵呢?

我打电话又去问雪儿。雪儿说,长星陪着他表哥一块去的大标家,他表哥一进门就说,当初媒人给他女儿说媒的时候,他托人打听男方家咋样,打听的就是小力,说小力说了他们两口子还有孩子好些好话。

“他真的是打听的咱二哥?”

“咦,你咋也变傻了?不这样说,他能那么快服软?”雪儿噎了我一句。

我再打电话给二嫂,二嫂听着听着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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