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长地厚的舅甥情结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清明节,是一个纪念祖先,缅怀亲人的日子。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我不禁又想起了我舅舅。舅舅已经走了两年多了,但他的音容笑貌始终挥之不去,回忆着,仿佛是昨日,舅舅他还活着……但他真的是走了,永远走了,留给了我们许多剪不断的怀念。每每想到此,心会有一阵刺痛。我想我一个外甥倘如此,而他的夫人、我舅母及其孩子,心痛肯定比我更甚。
真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相信,我的舅舅,会离我们而去!那个令我们又爱又恨的舅舅啊!您竟然走得如此的突然!让我们没有半点的心理准备!接到这个不幸的消息,我如五雷轰顶,如万箭穿心……
我飞也似地来到市中心医院八楼老干部保健中心,医院的护工正在为舅舅换衣服,我不顾一切地扑到他身上,撕心裂肺地痛哭起来……我在深深地责怪自己,未能见到我亲爱的舅舅最后一面……
肃穆庄严的殡仪馆,摆满了花圈,悼念大厅站满了前来悼念的人。我在心里告诉舅舅,在他们之间,有您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人!哀乐声声,奏不尽我们心中的悲怨,至今我还不愿意相信,您真的走了。怀揣着憧憬,还带着您未了的梦,牵系着我们的思念,您远走了。浩浩长空,您的英魂直上九重;嫦娥为您舒广袖,万里长空且为忠魂舞,
太虚幻境的仙女把您簇拥。走好啊舅舅!您在天之灵,要保佑我们啊!
我们护送舅舅的骨灰回到了他的故乡。在这个我既熟悉又陌生的小山村,小鸟鞠躬,溪水绕道,果树低头,绿叶弯腰……没有一丝风,酷热难熬,我望着多的在忙着丧事的我认识和不认识的人,我一次又一次地悲从心起……在这个小山村里,全村的人都在悲痛地悼念您,连七八十岁的老大爷老大娘都在为您的离去哭得肝肠寸断。您知道吗舅舅,就在这天下午,太阳、风、雨、闪电、都集中在一起悼念您!舅舅,您听见了吗?那一阵阵轰隆隆、哗啦啦的声音、还有一阵阵的大风、大水……舅舅,您曾说过在家乡没有一寸土地,今天,您终于永远拥有了家乡的这一尺土地……
我神情恍忽,朦胧中好像看到小时候读大学放假回来的舅仔,带着我们这些从城镇来的小外甥,就在这个小山村到处跑,摘荔枝、抓鱼……
难于忘怀的旧事
我们家和舅舅很早就建立了一种特殊的感情,如我舅母所说:“你舅很多亲戚,但最看重的是你们这家人,从海南岛回到惠东,第一个就到你们家。”是的,我们和舅舅的感情不是建立在他当官以后,而是在我们小的时候。我外公没有儿子,只有我母亲一个女儿,田业如是我们其中的一个堂舅。而我舅舅也没有亲兄弟,只有两个堂兄。他们及我母亲的父亲都是亲兄弟,三堂兄二十几口共住在农村一个只有80平米的小房子里,抬头头碰头,晚上睡觉打呼噜的声音、咳嗽的声音、小便的嗒嗒声都凑在一起。而属我舅舅的那间房在中间,只有一小间,前面作为灶台,里面间隔成一个房间,只放一张床。这张床,在1981年以前,住着我舅母、孩子、老人一家三代五口人,当时我舅舅在海南岛工作。
舅舅少年时候在平山中学念高中,礼拜天经常来我家玩。冬天寒冷时,就在我家洗澡。初次来时,我们都还很小,我还没上学。我奶奶指着舅舅对我们说,这个是你的舅仔,还不快叫。平山人都有这种习惯,姐姐的弟弟,叫舅仔,姐姐的哥哥,叫大舅。
在我们家族中和我母亲娘家的家族中,由于读书识字的人甚少,我们家的大人对业如舅仔这个学生哥特别敬重,同他讲话也变得彬彬有礼。因此我们对舅仔也特别敬重,他一直是我们崇拜的偶像。在我们眼里,他高大英俊、聪明、有文化、善解人意。我们有不懂的和看不明白的事情,都找他。
1976年年初四,我随母亲去田屋探外婆,就在屋门前的荔枝树下遇到从海南岛回来探亲的舅仔。他在平山中学读完高中考上了华南农业大学,大学毕业后分配在海南岛工作,一年才回来探家一次。舅仔正牵着我的小表弟要去赶白花墟,见我们来了,他非常高兴,连忙随着我母亲往回走。当他听说我已安排在惠东县农业局工作、跟他是“同一条战线”的人时,两眼顿时笑得眯成一条线。可不是吗,我们这两家的家族,做农民的做农民,做手工艺的做手工艺,都是老百姓,现在他读完大学成了国家干部,我跟着也成了第二个国家干部。他经常跟他好朋友讲这句话:“我外甥女在农业局工作”。以后,他每次探完家,都要路经广州转乘船到海南岛,而回程惠东到广州的车票都是由我经手购买。那时候惠东到广州的客车每天只有一班,车票十分紧张,要走后门才能买到车票。由于我在单位搞后勤,与车站卖车票的姑娘烂般熟,每次去车站买车票都“走后门”,经常是在售票窗口众目睽睽之下把票拿到手。有一年春节,在准备购买车票时,舅舅对我说,“丽华,你买车票时座位靠后点的也不要紧,太靠前的座位如慢点上车,便没位可坐,成站票了。”我吃了一惊,售票员跟我这么熟悉,可卖给我的车票前几个座位都是重号,多么可恶啊!我舅舅竟是从平山一直站到广州呀。而那时,我也不知道他已经是海南东方县的一名副处级干部。
我们对舅舅的尊重和敬爱是没办法形容的。那时,舅舅每次从海南岛回到惠东,就在我家住上一、两晚(那时我已经分配了家属房)。他很喜欢吃“猪肠粄”,而这些粉粄是个体户做的。当时改革开放初期还没有个体户,我老公就骑单车到很远的平山下米行街去买“猪肠粉”做早餐。我舅舅是一个非常重感情又没有官架子的人,他当惠阳行署副专员的时候,每逢出差惠东,经常招呼他的白花老朋友老同学到我家里来聚聚,聊聊旧事。
当时,在舅舅的众多亲戚中,我们家和舅舅是来往得最多最频繁的。暑假期间,他都把两个在农村读小学的孩子带到平山我家来小住,他不希望孩子成天窝在农村里。他十分疼爱我的女儿和我妹妹的儿子,从海南岛一回到我家,把行李一放,就左手抱一个、右手牵一个到街上玩。当了副专员以后,更是没架子,每次出差来惠东只要在惠东住,吃过晚饭就要来我家坐坐,向我父亲问问好,与我们姐弟聊聊天。有时也把我女儿带到惠州,还亲自为她剪头发……
舅舅外表看似严肃,但内心却是一个十分善良而随便的人。在他家里,经常是认识的和不认识的、当官的和小老百姓都来找他,正因为是他们看中我舅舅、舅母为人随便、谦和。他对下属、对穷人、等一般老百姓都有一颗十分慈爱的心。记得上世纪90年代,有一位不认识的淡水妇女哭哭啼啼地来到舅舅家,说她的丈夫在香港得了晚期肝癌,要求申请去香港。当时我舅舅是惠州市副市长兼公安局长,对赴港控制很严,我舅舅很同情她,当即就签发了她的赴港申请。可是,对于“走后门”,他原则性很强,哪怕是亲戚,一切按规定办!
舅舅十分重视肯读书的人,不肯读书的孩子他就批评教育,经常对亲戚的孩子们说的一句话是“不读书没文凭将来去扼蔗子卖”!如果他的亲戚有小孩考上大学,他一定要把他(她)叫到家里,对他(她)进行教育,教他们在外面的世界里怎样为人处事。如我儿子是一个非常胆小的人,他考上全国重点大学北京科技大学以后,舅舅和舅母直接来到惠东我家,他把我儿子叫到他跟前,慢声细语地教他许多做人的道理。以后,每次假期我儿子回来,都要来探望舅公。在舅公的鼓励下,他刻苦学习,年年被评为优秀学生,奥运会在北京举办时,他被评为优秀奥运志愿者,还与洪华老师等5人成功设计了亚洲运动会火炬。当时他在新加坡工作,接到舅公去世的消息,顿时泪流满面,他在新加坡向着中国的方向长跪不起,默默哀悼!
“只要你有能力,组织上是会看得到的”
在我们的工作过程中,都有舅舅对我们的淳淳教导,至今,我还保留着他写给我的信,三十多年过去了,我都一直保留着它,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拿出来读读,为自己找到一点信心,让自己从中找到前进的方向。因为我深深地知道,田林两家所有的人,不懂也不会在自己遇到困难时给点鼓励、安慰,除了靠自己,舅舅的鼓励也是非常重要的。现在舅舅没了……写到这里,我止不住一次又一次地流下悲痛的泪水……
少年时,舅舅在我的心目中,只是一个知识分子而已,等我知道舅舅是个官,已经是个年轻人了。1981年,他从海南岛调回惠阳地区行署调研室当主任。1983年,我在办公室看到省政府任舅舅为行署副专员的文件,非常高兴,顿时飘飘然起来。啊!我也有“后台了”,再也不用整天看人家的脸色行事了,我遐想着许多美妙前程。我依仗着平时舅舅对我的信任,想让他帮我调换一个岗位。因为当时我在单位是“学非所用”,我学的是畜牧兽医,而我干的是财务兼出纳兼厨房总务,琐碎又辛苦。我向农业局领导提出来调岗,领导不同意,说找不到人,因为当时我是先进工作者,领导认为要找一个技术员容易,而要找一个信得过的出纳却很难,于是舍不得换人。无奈,我只好向舅舅求援。可是舅舅却给我写信说,在哪里工作不辛苦?只要你想干好就辛苦。你工作做好了,组织上会看得到,一个一点苦都不想吃的人,会有何等造就?没想到舅舅不但不帮我,还训了我一顿。我心里很不痛快,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干下去。
1984年,惠东县成立了农业委员会,由于组织的需要,我被调到农委,心想这回可“跳出苦海了”。可还是脱离不了“干出纳”这行,同事们说我是“走鬼走到山神庙”。我的心里还是窝着,郁郁寡欢。而这一干又是8年。在这八年中,我无数次地恳求他,让舅舅帮我调换一个岗位,换一个工作坏境,甚至想让他跟我们的县领导说说,让我下去挂职锻炼。可舅舅还是那句话:“只要你干得好,组织上是会看得到的,再说,惠东县的领导哪一个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他们要提拔你,还不容易?”这样看来,是我的工作能力不强了?我心里很恨他,就顶撞他说,看你多没威信,你的外甥女年年是先进工作者,共产党员,在惠东县别说联系个挂职干部,就连给外甥女调个岗位都办不到,这也叫当官?我认为他是怕事。
有一次,我跟舅舅开玩笑说,舅舅,人人都说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孰不知他一听,脸就变了,狠狠地训我,人家这样说,你也这样说?冇脑!
当时,我的周围有许多男同事常与我开玩笑,他们说我前途无量,因为手里有三张牌:年轻是金牌;舅舅在惠阳行署当领导是银牌,这个靠山坚固牢靠;有文凭是铜牌,当今正兴文凭热。我也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很蠢的人,一贯来要求进步,且说当时县里女领导干部少,上级又要求重视女同志,现在有了这“三张牌”,提拔是迟早的事。其实我的估计大错特错,像我这种不会吹不会拍且没有钱的人,能引起人家注意吗?论年轻,多的是,再者,我的舅舅是一个正统人,他认定一个有进步有造就的人,组织上是看得到的,无需旁人来提出。所以,你别指望他会对我的上级说一句“关照一下我的外甥女”之类的话,其实别说是他的外甥女,就是他亲儿子也不行。事实也是这样,几年过去了,我仍然在这个圈子里踏步,别说提拔,就是相应的待遇都没有。
我觉得我前途渺茫!不知我的出路在何方?
我是一个有个性、有志气的人,我想,我决不能在这棵树上吊死!我决定不依赖舅舅,我要靠自己!当然也相信舅舅的话,只要你有能力,组织上是会看得到的。1989年,我决定要做我喜欢的事:走文学创作的路。在朋友的帮助下和自己的刻苦努力下,1995年,我出了一本个人文学专集《终会有缘》,并加入了广东省作家协会。从此,我对文学的爱好和创作一发不可收拾。我舅舅的另外一位外甥女说,在我们众多的近亲中(三代以内的),除了林丽华是副科干部以外,其余都是一般干部,比较有培养条件的人当是丽华,如她都不够格培养,其他亲戚就更不用说了。在亲戚中,我舅舅对自己亲人的提拔使用,慎之又慎,在舅舅的眼里,同等条件下,别人什么都行,而自己人就是不行。舅舅虽然没有帮我走上“官道”,但却成就了我的作家梦。
舅舅的遗物:“收款收据”
在整理舅舅的遗物时,舅母发现了一大叠的收款收据,所有的收款抬头都是“惠州市人民政府”,一数,竟然有三十多万元。收款收据都是农村大队或村小组开来的,内容是:“收到市人民政府赞助修公路款10万元。”等等类似的收款收据整整一大叠。原来,村民以为田副市长拿来修公路修学校的钱都是市政府支持的,都感谢政府,于是就大大咧咧地用,他们哪知道这些钱都是我舅舅几十年积攒的工资和奖金钱啊。
看着这一张张发黄、字迹模糊已经走过了几十个春秋的收款收据,我舅母顿时泪流满面。我舅母外表看似柔弱女子,但她内心可是个坚强的女人。舅舅为了事业,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工作上,无暇顾及家庭。那时我舅母虽然是吉隆镇的公办教师,但丈夫不在家,家里有老人孩子,只好要求调回丈夫的家乡白花镇的田屋小学教书。当时舅母只有20多元工资,舅舅每月寄回15元,每月30多元维持着生计。舅母下了课要回家挑水、浇菜、洗衣服、做饭,还要兼顾着那几厘菜地。遇到小孩生病,半夜三更还得自己打着手电去请医生。我有时候问她,半夜三更的,你一个女人家在郊野小路走,不害怕吗?为什么不叫那两家人(我的其他两位堂舅)帮忙呢?舅母说,能不麻烦人家就不麻烦,他们也很累啊!再说,小孩经常生病,叫得一次难叫二次、三次。真的,我舅母就这性格,自己能扛就自己扛着。如我舅舅几次住院,舅母为了不影响孩子们的工作,不愿意他们向领导请假,都尽量自己扛着撑着。
舅舅从海南岛调回惠州以后,家庭生活逐步好转,舅母那份工资也够家庭开销了,于是,舅舅那份工资也就没有交给舅母了。
我舅母告诉我,他们全家人随调惠州以后,舅母认为丈夫的工资理应交给她打理,这是天公地道的事,男人忙事业顾家不及,但得把钱交回来养家。于是就向舅舅提出,要求他把工资交给她打理。可舅舅说,你那份工资用于家庭开支足够了,我这份先存着,将来要做大事。舅母也很硬气,从此也不再向舅舅要工资,这样就过了几十年。直到舅舅过世后才知道,他几十年的工资都存着,都是用在捐资扶贫这方面。自己的钱拿出去做善事,群众以为是政府给的,他们感谢的是政府,而他自己却没有留名。难怪,有一次我回白花探亲戚,农民表弟告诉我说,我叔为修这条凹背垄村道,在市政府找了十万多元钱的赞助,铺设水泥硬底路,现在好了,下大雨也不愁了,这条路终于好行了。我也信以为真,严格要求的舅舅这次也为自己家乡做了一回好事了,找人出钱修的路了。后来乡亲们说,假如知道是阿业如自己出的钱,我们怎么也不会要他的,他怎么这么傻啊!他对舅母说自己的工资要积攒起来做大事,但是他就从没拿出来做过家里的大事,他的小孩老二上班都是坐公交车,后来老二自己积攒了钱买车,缺多少才由父亲补足。原来,舅舅所说的“做大事”,原来就是这些啊!
记得上世纪90年代末,我有一位笔友是搞工程承包的,他承包金龙大道,工程款被公路局欠了几百万,临过年了还发不出工人工资,他心里非常着急,多次来找我,要求我让舅舅帮他解决。我深知我舅舅的为人,许久都不肯帮他,但还是耐不住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恳求,出于同情,我下决心帮他。在一个礼拜天的上午,我从惠东来到舅舅家,把此事反映给他听。苦孩子出身的舅舅是一个非常有同情心的人,听了我的介绍,他也担心工人拿不到工资没法回家过年,于是他拿出纸和笔,准备写几个字给公路局局长,让他帮忙解决暂时的困难。我见舅舅正在握笔思考,心里得意,就忘形地对舅舅说,不管能解决多少,我笔友承诺给2万元你喝茶。此话一出口,他马上放下了笔。我一见舅舅这样,心里直喊糟糕,只怪自己,明明知道舅舅是这么一个性格的人,自己怎么还……。但无论我怎么解释都无济于事,他坚决地说,让他去找公路局,他们会帮忙解决的。就这事,我耿耿于怀,觉得对不住我的笔友。
舅舅作为厅级干部,在当地来说可是个大官了,难免有亲戚、乡亲、好友来找他办事。舅舅一贯很尊重乡亲,也很庝爱我们,特别是我提的意见,他都听,也很看重。我们遇到困难就来找他,他也会帮助解决。在他兼任公安局长那几年,局里增加了很多编制,按说他作为一个公安局长,要安排一个自己的亲戚进去,还不容易?但他没有安排一个自己的亲戚进公安局。当时刚好我女儿中专毕业,是学音乐的,而且当时又时兴“割早禾”,听说公安局缺音乐人才,作为特殊人才,我多次向舅舅要求安排女儿,心想这下肯定没问题,因为他很庝爱我女儿。但舅舅却说,中专毕业不行,我们虽缺人才,但要招大学生。我心里很生气,暗地里骂他假正经。一气之下,就又送女儿去广州星海音乐学院学习。那几年,据说公安局一下子进了50多名大学生,这些大学生大多是外省人,据说这批大学生现在已经成了市公安局的业务骨干。后来舅舅又当了惠州市人大常委会主任,恰好我女儿又从星海音乐学院毕业,我又来找舅舅,让他帮我把女儿安排在人大办公室当办事员。不但我找他,我的许多亲友都来当我的说客,舅母也当我的说客。可舅舅就是不答应。他说,我们办公室不需要女同志,之前我已经开会说了,不能改变了!这样吧,让她去教书吧,教书好,待遇同公务员一样,寒暑假期又长,台湾人听说去当教师家里要大炮仗庆祝呢。我和女儿极不情愿,但又无可奈何。
舅舅对家人、亲戚虽然十分慈爱,但也要求非常严格,他对儿子、孙子要求都是十分严格的,他经常说的那句话是:踏踏实实做事、老老实实做人!他不许家人及亲戚随便拿那些上门求办事的人给的钱,不许亲戚打着他的招牌到处乱晃,对个别不听劝告的亲戚他都狠狠的批评。他经常对家人说,不收人家的钱,打开门睡觉也不害怕。他认为,能办到的事应尽量帮人办到,能帮人解决困难应尽量帮人解决困难。有时候他为人解决了困难,人家上门道谢,也有向他表示意思意思的,但他说,水果可以留下,钱不能收!类似这些如造桥铺路的琐事,他作为一个副市长、一个曾兼任市公安局长的副市长、市人大主任,随便开句声,说要为某村修路,我看等着愿意出钱出力的老板或想巴结他的人会有一大串排队等候,怎么用得着一个市领导自己掏自己积攒的工资为群众做好事?许多认识我的老干部都曾经对我说过,你舅是个老实伯!太老实了。
的确是,我舅舅是个老实伯。我曾看见很多老干部退休以后,都纷纷回老家盖房养老,这就是落叶归根啊!每个人都有这一天。于是我就来劝舅舅,回白花凹背垅盖一间房,这样一来他可以经常回来,我们也可经常来探探他,聊聊旧事,也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二来他可以经常来回走走,对身体也有好处。可是他说,我们全家都吃国家粮,在老家没有分到土地。就是说,舅舅在农村没有一寸土地,建房是不可能的。但是,老家的人都说,假如田市长要回来建房,我们怎么会不给他一间建房的土地?我们曾经问过他,他说不要!凡我认识和不认识的人都不相信,田业如在农村会没有一寸土地。我又把此话告诉了舅舅,舅舅满不在乎地说,他们信不信关我什么事?
匆匆离去
苦孩子出身的舅舅,身体一向来很好。但是自从他担任市领导以后,工作非常繁忙,开会、下基层检查工作,晚上还得看文件,撰写讲话稿或修改讲话报告,经常是忙到三更半夜。1988年7月下旬的一个早上,酷暑难熬,舅舅为赶时间开会,急匆匆地吃早餐。这其间,他感到胸很闷,但他认为自己身体好,不把这放在心里。吃过早餐,他身上大汗淋漓,觉得非常不舒服。舅母发觉他与平时不同,决意不让他上班,要他去医院看病。但舅舅想到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要开,坚持不去看病。最后舅舅感到实在是很难坚持,才来到医院,心里想着看完病还要去开会。结果在中心医院还没诊断,人就昏过去了,确切地说,那时,我舅舅的心脏就停止了跳动。中心医院的吕院长马上组织医生全力抢救,终于将我舅舅从阎罗王手中夺回来。舅舅大难不死,必定有后福,我们都非常欣喜,轮流着尽心尽力地护理他。后来舅舅坚持服药,定时检查,身体就慢慢地恢复了。2003年,舅舅做了心脏支架搭桥手术,从此,他感觉身体状态非常良好。
2011年9月,舅舅在广州中山医院装了一个心脏起搏器。一段日子,舅舅的身体恢复了健康,心情也开朗起来。
2012年6月,舅母打电话给我说,丽华,你舅舅住院了,在江北第一人民医院。我一听心里很郁闷,这段时间以来,舅舅时不时住院,不知他身体到底有什么问题,按说他支架搭桥也做了、起搏器也装了,可现在又……说真的,我很害怕失去舅舅!但转念一想,1988年舅舅生了一场大病,差点要了他的命,都挺过来了,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这次一定不会有事。果然不出几天,舅舅就出院了。这些日子,我们一颗悬着的心就彻底地放下来了,我想,现在舅舅只要调理一下,身体就会慢慢康复了。
7月份,由于我参与惠州市的广东省古村落检查评估工作,经常是写材料到三更半夜,就没经常过问舅舅,没想到,这却给我带来了终身遗憾,没想到舅舅这次住院就再也回不来了。舅舅住院我不知道,没有看他,也没有护理他,但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也没有想过,就这几天,我舅舅竟这样匆匆地离去,连我舅舅本人也没想到自己会离去得这么匆忙。
葬礼的悼词
追悼会那天,殡仪馆的大厅站满了前来悼念我舅舅的人,满大厅的花圈,满大厅的眼泪,满大厅的哀歌!舅舅啊!您是一个好人,人们都在深情地悼念您啊!市委、市政府等四套班子领导黄业斌、陈奕威等领导前来参加您的葬礼。
惠州市委组织部长陈开洲主持追悼会,市委副书记陈训庭沉重而庄严地读着悼词:
“田业如同志在一生的革命和建设生涯中,始终牢记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始终保持坚定的共产主义理想信念和饱满的革命热情,把自己的毕生精力贡献给了社会主义事业。他政治坚定,对党忠诚,具有强烈的革命事业心和政治责任感;他工作勤恳,作风务实,襟怀坦荡,廉洁自律,顾全大局,为革命工作从不计较个人得失;他作风民主,团结同志,注重调动和发挥各方面的积极性;他严以律己,艰苦朴素,始终保持我们党的优良传统;他长期担任领导职务,执行党的路线、方针和政策坚决,经常深入基层,密切联系群众;他思想解放,勇于创新,带领广大干部群众大胆改革,锐意进取,为惠州的各项事业发展做出了重大的贡献。
田业如同志在退休后,一如既往地关心党和国家大事,关心惠州的现代化建设和人民群众的生活,积极发挥余热支持惠州人大工作和关心下一代事业,2005年被中国关心下一代委员会授予“全国关心下一代先进工作者”荣誉称号,表现出了一名老党员、老干部、老领导的高尚情操。
田业如同志的一生是革命的一生,光荣的一生,为党的事业无私奉献的一生。他的逝世,使我们失去了一位好党员、好干部、好领导。我们要学习田业如同志的崇高革命精神和优秀品质,化悲痛为力量,为谱写科学发展的惠民之州新篇章而努力奋斗。
田业如同志永垂不朽!”
此外,广东省委组织部、广东省委老干部局,海南省东方市委、市政府,中共惠州市委、市人大常委会、市人民政府、市政协、市纪律检查委员会、市中级人民法院、各县(区)党委、人大、政府、政协;市委办公室、市人大办公室、市政府办公室、市政协办公室、市委组织部、市委老干部局、市监察局、市公安局、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市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惠州市老年大学、市历届人大常委会组成人员联谊会以及市直有关单位等敬献了花圈,表达了对我舅舅的哀思!
送花圈的还有:湖北省委书记李鸿忠,全国政协港澳台侨委员会副主任林树森夫妇,南京军区原副政委熊自仁中将,广东省委常委、组织部长李玉妹,省政府常务副省长肖志恒,广东省人大常委会原副主任钟阳胜、广东省人大常委会原副主任李近维,广东省军区原副司令员罗来胜少将,省委老干部局局长陈海军,惠州市委书记、市人大常委会主任黄业斌,市委副书记、市长陈奕威,市政协主席刘耀辉,市委副书记陈训廷,市人大常委会党组书记、常务副主任陈仕其等市四套班子领导,原市委书记朱友植夫妇,原市人大常委会主任李庆芬,原市政协主席汤聘辉、叶月坚,原市人大常委会常务副主任郑永和、杨有义、黄仕芳等市老领导,市委办、市人大办、市府办、市政协办和市直部分单位负责同志以及他的家乡镇、村、生前亲朋好友等!
写到这里,我感到我舅舅的音容笑貌在眼前晃动,眼泪再一次蒙住了我的双眼,敲击电脑的手再一次停了下来。确实,我很难置信我舅舅真的走了,从此以后再也见不着他了,他除了留给我们“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的精神财富,更多的是留给我们心头永远的痛和无尽的哀思!
我舅舅敬业、忠诚!舅舅的一生是无怨无悔的一生!我为我有这样一个正直的舅舅感到骄傲!舅舅田业如永垂不朽!舅舅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