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怀着不同的心情从那些树下走过,映衬着西子的波光,他们福荫我一地清凉。 享受在西湖边散步的感觉,或轻或浅的我可以呼吸那些树的气息。钟爱榕树。惠州的各个角落常见他们的身影,他们大多生得高大挺健、须髯飘飞,一副 冬季清冷的时节,在鳄湖路、下角东路,有一种叫美人树的花在不管不顾地开着,粉红而柔嫩的颜色温暖了似乎要结冰的心。那一树树的花开,时常让人有“人间四月天”的错觉。但我不爱这种树的气味,有些树是可赏而不可嗅的,有几次扑面而来的气息,让我想起了久病者的房间。 独独不爱洋紫荆树。在香港会展中心旁,一朵硕大的金色紫荆在夸张地怒放着。这种树即便是被附予了尊贵的身价我依然不爱。但是,环绕着西湖却多见洋紫荆的身影。一年四季,绛紫色的花挂满枝头,红袖满眼地在眼前飘飞,绝大多数的花瓣又都随风逐浪,零落在西湖的碧波之上,横陈着玉体,还要劳烦水上的环卫工人每天数趟地打捞清理。洋紫荆很容易让我想起年老色衰却一心不甘的女子,浓妆艳抹着媚悦世人,却依然被弃如敝屣,如此命运想想也堪哀。但是,有一种紫荆树我却爱。她就是宫粉紫荆。环城西的路边就斜缀着几株,枝叶细小,清瘦可人,花期大概在每年的四月。那个时节雨水正浓,宫粉紫荆几无绿叶,淡粉盈嫩的花却含娇浥泪地一树树开着。这让人想起李白的句子“美人卷珠帘,深坐颦峨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在我心中,她是花中的黛玉。常叹花期太短,十几日左右便谢了,落红铺路让人心痛不忍。我想用手机拍下此树此花,那嶙峋的瘦骨情致,那娇弱花容,总想让她长驻世间,但却怎么也拍不出花的情态,只得作罢!想来,好花是只需在天地间细品的,哪怕你描下、拍下,怕也不是你曾经爱的那一株那一朵了吧。不禁思量,那“故烧高烛照红妆”的苏子当是花的千古知已!今年,宫粉紫荆开的时候,福岛的核泄漏已成旧闻。比起往年,不知为何今年的雨水浅得可怜,惠州的春天就在灰而干的天气中滑走了,仿佛因了什么,世界从此有了微妙的变化,少了泪痕的“林妹妹”似乎也被偷走了灵魂。 喜欢玉兰树。惠州最常见的玉兰树是四季玉兰!步行街,中山公园、木兰园……那种香气让人百闻不厌。走在树下,那种素雅而清爽的香,就那么不经意地一点点浸润了你的眼耳鼻舌身意。玉兰的花瓣细长而乳白,她轻轻地被浓绿的大叶遮掩在枝叶间,不仔细看你也许无法发现她的芳踪。步行街的玉兰树很有些年头了,一株株枝叶婆娑,那从深藏的枝叶间漾出的花气,易让人想起旧时深深庭院中的女子:虽无过人的容颜却有大家之德、从容内秀,让人历久难忘。常见有老妇摘了玉兰花干脆就插在鬓间一路笑意阑珊地走去,也见有老伯带着孙儿极细心地用竹枝挑下,再用帕子包上说是拿回家去放香。想来,家中要是有一位如玉兰般兰心蕙质的媳妇,翁婆们将是三生有幸、笑逐颜开了吧! 环城西两侧最多的是香樟树。因为有了她,此路在我心中成为惠州最美的一条!最是受用在春日,沿湖走来,环绕你的是那种若有似无的香氛,那香樟树就像一个个十七八岁的女子,清新曼妙,翠鬓如云,一路秋波盈盈地在恭迎你。无需明珰珠玉为饰,无需胭脂水粉点染,清水芙蓉自有天成之美。偶尔仰望翠华,光影便迷离了心神……此树之姿旖旎却不会让人生怜,她挺拔健秀,只一身便可为路人遮挡风雨。此树之纹章法蕴藉却不故作高深,她用简约的示现点醒世人:樟与“章”同,为文之道,无需故弄玄虚、刻意斧凿,更不必百劫沧桑——素朴干净乃是文章之本。此理,足以让世人起敬!每每驻足,赞叹樟叶之风骨,其风骨不在香之恬淡,不在形之温婉,而在她的洒脱之态。秋叶将老,她绝不会生出“白发宫女说玄宗”的龙钟之态,亦不会发出“铿然一叶”的沉重之音,她默默褪下绿裙披染上烈烈红妆,然后欣欣然般投身净土不问轮回!“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现白头。”如此涅槃之美,羡煞天下无数小女子!樟花极细小,总让人怀疑此花非花。花非花,但那香气却醇如佳酿,呼吸此天地佳酿,吞引着湖光山绿,纵是乡野凡夫亦是身心微醺,无需皓月当空举杯邀月便可“凭虚御风”,飘飘然“羽化而登仙”!也许正因为此,惠州西湖才会格外的与仙圣有缘。每日清晨,常见有晨练之人,一下又一下地靠在樟树旁撞背。我想,这么多树中,能让人爱,让人赏,让人羡,让人敬,同时又受得住世人无礼冲撞的当属樟树了吧!——她有这个质地和心量。如樟树般的女子,可师,可友,若为妻也当属上上品……如觅得,福份不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