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有一天我们都老了的时候，五十岁，六十岁，也有可能九十岁，偶然抬眸，凝望到头顶那片夜空时，漫天的星星都在对着我笑，就如同你对着我笑一般，那我会觉得很幸福，很幸福。

这段话可能只对一个人讲过，三四年的时光流逝，回想起来，耳畔便是回响起这温存如同呓语的誓言，也的确是誓言吧。

那时，我刚高中毕业没多久，对许多的人与事充满了憧憬，很想到处飘泊，还有着不上大学的念头。

分数都还没出来，我就和几个朋友跑到了游泳馆打工。也不算打工吧，大半是自己自愿的，况且馆长又是我们老师。

游泳馆的生活在此也不多作赘述，我只知道，这碧空下，我再一次碰见了生命里极重要的一个人。

从那个时候开始，每一天，每一个早晨，她都会很准时地出现在我面前。

正是初夏，风轻轻扬起她微湿的发，笑淡淡的，在她的脸庞。

我记得她，大约一年以前的平安夜里，我们碰过面。我记得，但我没说出来，装作不知。

天际一抹浅浅的云倒映在泳池，在水面飘浮着，摇摇晃晃。我坐在泳池边，看着水里的人似鱼儿一般游来游去。

她还是来了，在我身旁坐下，很安静的，没有说一句话。我被她看得不好意思，索性把头别了过去。

她笑道：“你不认识我啦？”声音很清脆空灵，如同一串串风铃响了起来。

我低着头，看着池水，心跳得很快，“认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初见的场景便浮现在了水面，如梦似幻。

一年以前，我们是互不相识的两个搭车客，一年以后，我们再次相逢，近在眼前。

这是我真正的初恋，虽然我们没有走到最后，可这都是后来的事了。

她，是我今生第一次想娶的人，也是她让我有了谈恋爱的念头。

过了几天吧，分数下来了，父母打了几通电话催我回家，我知道，他们想和我说的无非是上大学的事。

多少年了，多少次违背父母的心意，多少次只孝不顺，又多少次伤了他们的心。

这一次，我妥协了，我去了惠州。

临去的前一晚，我去见了她。夜色凉如水，星一颗又一颗，稀疏得很，微微透着光亮。

她俯在我的肩头，轻声低语：“我等你回来。”一句很简单的话，却硬是刻在了我的心上，忘也忘不掉。

上了大学，除了平时的课程，我很喜欢做志愿者，起初是在学校里做，后来自己跑到了外面做。

中间遇到了许多的挫折与坎坷，做志愿者着实不易，永远都面对着质疑，以及千万种不信任。

当时，我险些没撑下来。是她，默默支持着我，给我力量。甚至还把自己的零花钱交给我，帮助我做志愿服务。

内心真的是很感动的，我也认定了她是我要娶的人。

可是，两年过去了，我仍旧忙着志愿者的事，一天从早忙到晚。有时候连寝室都不回，奔波在志愿服务的道路上。

有一天，开会就开了将近七个小时，手机是静音。也就是这一天，我错过了她，错过了她给我打的十九个电话。

我当然不知道她来找我，几个小时的车程，兴冲冲的，只为给我一个惊喜。

也不知是怎么了，很不争气，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心里有委屈，也有愧疚，一直说：“对不起，对不起。”

那是我说给自己听的话吧，泪水在鲜艳的黄色志愿者服上淌成了几道长长的线，再也收不回来。

那天过后，我仍忙着环卫工张开学一家的事，没有向她当面说清楚缘由，连一个道歉的电话都没有。

数十天过后的一个黄昏，下着雨的黄昏，我约了她见面，两人相视一笑，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如此的不约而同，“我们还是分开吧。”

笑着点头，没有一滴泪。

隔天还撑着微笑去给张开学一家帮忙，帮忙收拾东西，他们要回河南老家去。埋头收拾着，可一想起刚失去了她，如今又要失去眼前这一家人，心里便一阵疼，忍不住潸然泪下。

送行过后，下定了决心，我放下了志愿服务，抛弃了所有的身份，四处游走，每天做着不一样的事。

我以为我会忘了她，却没想到，那一天过后，眼里心里都是她。

一年过去了，又是初夏时分，我到泳池游泳，顺便拜访老师。泳池两旁的芒果树正合时节，徐徐散着果的芬香，甜丝丝的。池水又高了些，清澈见底，偶有一两只蜻蜓低飞在上头，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她，还是来了，像一只湿了翅膀的蝴蝶落到我面前。

我抬头，静静地看住她，脸上带着微笑，“你也在？”

她含笑如昔，“我在。”

没有其他话语，简单不过的两句问候都显得如此云淡风轻。

嗯，只是没什么好说的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走了，身影带着几分落寞，她的身后有一道不长的彩虹贯穿了晴空，将天际染成了五彩的颜色。

多年后的某个夜晚，偶然抬眸，凝望到头顶那片夜空时，漫天的星星都在对着我笑，就如同她在对着我笑一般，笑得和她一样真。

即使这是一场梦，一场来不及的梦。